“死不起”？不到3天时间，太平间竟然收费38000元！近日，北医三院太平间殡仪服务外包公司收取高价殡葬费事件备受社会关注。
4月8日，“北京某三甲医院收取天价殡葬费”被曝光后，北京市市场监管执法总队会同海淀区执法大队立即出击，当天上午即赴实地检查，对殡仪服务收费情况进行核实，现场调取了殡仪服务相关收费证据材料。
4月11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也发布来致歉公告，称积极配合政府深度调查，按要求进行整改。随后据新华社4月13日报道，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北京市民政局、北京市卫健委三部门实地检查发现，涉案企业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涉嫌存在不明码标价、不执行政府定价、未经批准开展遗体存放业务等违法违规行为。北京市民政局拟对该公司没收其违法所得，并从重进行处罚。北医三院存在对外包公司失于监管问题。目前，北京市已启动对全市医院太平间外包情况全面排查，并将研究制定改进医院太平间管理服务的政策措施。
不过，在同一日（4月13日），又有媒体曝出北京右安门医院再现“天价”殡葬费，3天收费4.5万元！据央视4月15日报道，记者在北京右安门医院太平间，看到在醒目的位置放着一个价格牌，上面显示了57项服务内容，其中最贵的为所谓的遗体SPA沐浴，价格为每次7999元，最为常见的礼仪服务的价格也在每场3990元。
对此，4月18日，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就加强医院太平间管理工作进行部署安排。为进一步规范和加强医院太平间及殡仪服务管理，北京市将进一步加强对太平间管理领域的排查和管理，禁止在医院太平间区域开展任何营利性殡葬服务，依法依规开展相关工作。对于有相关殡仪服务需求的逝者家属，应通过各殡仪馆对接。北京市卫健委表示，各医院要落实监管责任，对目前合作开展工作的殡仪服务机构，在合作协议约定和日常工作中要履行监管职责，严格审核殡仪服务机构资质，确认合作机构是否经民政部门许可准入、具有《殡仪服务许可证》，对于无资质的殡仪服务机构立即责令其停止服务。对殡仪服务机构超范围从事殡仪服务、违反殡仪服务收费政策、未在显著位置公示各项服务信息等情况进行常态化监督。
下一步，北京市卫健委将进一步加强对医院太平间管理监督检查，会同有关部门研究持续改进太平间管理的政策措施，发现医院存在违规行为，卫生健康部门将根据职责严肃处理，坚决维护群众合法权益。
多部门协同调查“天价殡葬费”
4月8日，有媒体报道，北京市民邓先生（化姓）的爱人2月中旬在家中离世，亲属们将她的遗体送至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太平间暂时存放，等待三天之后的火化。然而，在结算费用时，亲属们却收到了3万8千多元的殡仪服务项目收费确认单，其中涵盖沐浴SPA、供饭服务、起灵金光大道等各种名目。亲属向记者表示：“他有一个600块钱的吃饭钱，但我不知道600块钱能给死人吃什么。”
其实，“天价殡葬费”事件屡屡发生。在3月底，郑女士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据媒体报道，郑女士的婆婆在北医三院救治无效去世后，被送到了北医三院的太平间停放。三天后结算时，郑女士被告知要缴纳将近两万元的殡葬服务费。郑女士告诉记者，自己对服务费明细里的多项费用都倍感不解。“明细里有一个5990元的‘感恩致孝’费，我一直不知道‘感恩致孝’是什么。还有老人身下的纸铜钱、金色的地毯和鲜花引路等很多服务。”
在媒体报道后，“天价殡葬费”迅速引发网络热议。4月10日，民政部新闻办官方微博民政微语通报，在4月8日媒体曝光“北京某三甲医院收取天价殡葬费”后，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当天赶赴北医三院太平间实地检查，对殡仪服务收费情况进行核实，现场调取了殡仪服务相关收费证据材料。
经过调查，北医三院的殡仪服务由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承包管理，在服务收费过程中，该公司涉嫌存在违反明码标价规定、不执行政府定价等价格违法问题。目前，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已对涉案公司立案调查，将尽快查清违法事实，并依法从严查处，切实维护群众合法权益，保障良好的殡葬消费环境。
北京市民政局与海淀区民政局在对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进行现场检查时发现，该公司涉嫌存在未经批准开展遗体存放业务的违法行为。北京市民政局拟对该公司没收其违法所得，并从重进行处罚。
北京市卫健委专项调查组现场检查发现，北医三院通过招标确定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承包管理医院太平间和提供殡仪服务后，未严格按照与公司签订的服务合同对公司进行监督管理，对公司的违法违规行为失察失管。北京市卫健委已督促北医三院依照相关法律法规和服务合同规定，及时采取果断处置措施，以保护群众切身利益，同时规范和加强太平间管理，为逝者和逝者家属做好服务。
北京市卫健委表示，目前已启动对全市医院太平间外包情况全面排查，并将研究制定改进医院太平间管理服务的政策措施，维护公立医院公益性，切实回应人民群众关切。
4月11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发布《关于殡仪外包服务公司收取高价殡葬费相关情况的说明》。北医三院表示，将成立专门小组，积极配合政府有关部门进行深入调查，按要求坚决整改。北医三院诚恳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深刻反思，切实履职，加强管理，依法依规做好后续工作。
太平间成为监管“灰色地带”
针对“天价殡葬费”事件，有业内人士表示，殡仪公司往往采取多种套路敛财。有些医院太平间会借亲属沉浸于失去亲人的悲伤情绪，伺机推销殡葬服务。面对诸如“SPA”“星光大道”等服务项目，许多消费者在悲痛之下并不会过多考虑项目是否合理或价格是否合理，这正中殡葬公司下怀，为公司敛财提供了机会。还有商家利用家属不了解行情、手足无措，漫天要价、伺机敛财。
此外，由于遗体整容、遗体防腐等5类服务收费由民政部门单独定价，一些医院太平间便着眼于延伸性服务项目，高价殡葬服务费就是由此产生。比如SPA、感恩致孝、垫背钱等项目，都是殡仪公司巧立名目为赚取高额服务费的项目。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涉事企业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在注册时明确其经营范围包括殡葬礼仪服务、遗体搬运存放服务、殡仪馆管理服务和墓地安葬服务，同时还包含信息咨询、技术推广、翻译和零售殡葬用品等服务。根据相关监管条例，民政部门只能针对有限的几项服务进行监管，而无法对延伸性服务进行监管。而医院只负责收取相关的管理和场地使用费用，无法对殡葬服务外包公司的经营过程进行全程监督，于是产生了监管的“灰色地带”。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还发现，北京天堂祥鹤不止为北医三院提供殡仪服务。2021年7月，天堂祥鹤成功中标北京大学首钢医院的太平间殡仪服务；2021年10月，北京天堂祥鹤又成功中标国家电网公司北京电力医院的太平间服务承包项目。
值得注意的是，北京天堂祥鹤此前还曾因违规收费被罚。记者在北京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官网发现，2017年，北京天堂祥鹤因北京天堂祥鹤殡仪服务有限公司多收取遗体整容费和告别厅租用费，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第十二条的规定，构成高于政府定价制定价格、超出政府指导价浮动幅度制定价格的价格违法行为，被处没收违法所得10750元、罚款12000元的行政处罚。
殡葬行业监管需发力
殡葬行业，安葬逝者，抚慰生者，性质特殊又体量庞大。
英国人寿保险机构SunLife 2020年发布的全球丧葬费用调查报告显示，中国平均丧葬费用约37375元，约占年平均工资的45.4%，占比排名世界第二。
然而近年来，殡仪服务、丧葬用品市场乱象频现，“天价殡葬费”“天价墓”“天价寿衣”等屡禁不绝，许多殡葬企业借天价殡葬敛财，增添了逝者家属的负担，损害了群众利益。为了规范行业乱象，我国有关部门也逐步加强对殡葬行业的监管。
2018年民政部修订了《殡葬管理条例》（简称《条例》），对殡葬服务管理提出了多项要求。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了《条例》，在服务规范和职业操守上，《条例》要求殡葬服务机构应当遵循自愿、平等、公平、诚实信用原则，不得巧立名目，不得误导、捆绑、强迫消费，不得限制使用自带的合法丧葬用品。殡葬行业从业人员应当遵守操作规程和职业道德，实行规范、文明服务，不得利用工作之便收受、索取财物。
在价格方面，《条例》明确要求，遗体接运、暂存、火化、骨灰存放等基本服务收费，实行政府定价并动态调整。遗体化妆、遗体防腐、吊唁设施租赁等与基本服务密切相关的服务收费，实行政府指导价。
与此同时，《条例》还加强了对殡葬服务的价格公示、服务合同管理。殡葬服务机构应当在服务场所醒目位置公示法人登记证书、殡葬服务许可证书、服务项目、收费标准、监督机关和监督电话等内容，并自觉接受市场监督管理、价格等主管部门的监督检查。殡葬服务机构开展殡葬服务活动，应当与遗属订立书面服务合同，出具合法结算票据。
北京市民政局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殡葬服务收费和管理工作的通知》中也明确提出殡葬服务价格实行全市统一政策、分级管理，并根据服务项目的重要程度和竞争条件，实行政府定价、政府指导价和市场调节价。
面对“天价殡葬费”等行业乱象，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此前建议，殡葬业应主要由政府调节指导定价，而不能主要依靠市场。在定价权方面，殡葬行业利润空间和议价空间非常大，且具有较强的垄断性，大多提供“一条龙”服务，消费者基本上是被动选择的，缺乏议价空间和议价能力。因此建议将殡葬服务的价格透明化，给予消费者知情权、自由选择权和公平交易的权利。
如何加强殡葬行业监管，如何推进适度市场化，还需要有关部门贡献智慧；如何为逝者家属减轻负担，让节俭殡葬、绿色殡葬成为新风尚，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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